·是糖是刀？
·剑灵梗
·一发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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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
冬，大雪。
不知借了何物之力，我终于从虚空中聚了灵力，挣脱混沌重回这滚滚红尘，入目，便是一望无际的白。
我知自己是剑中之灵，却不知自己的名姓。
酒香弥漫，湖心亭中点了炉子热气衬得四周之景愈发模糊而清淡， 湖面上唯孤舟一粒。
亭中人饮着酒，一席紫衣。他生得那样好看，特别是眼睛，明眸如星。我知道他看不见我，便坐到他的对面。石桌上摆了一局棋，紫衣男子却没有再下的意思。
起风了，那人轻咳了几声。
“王上，亭中风寒，还是回宫罢。”他的侍从走上来，轻声说道。
“走吧。”君王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，须臾之间就被冬日凛冽的朔风吹散了。
他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，似是有些醉了。
我突然很想抱住他。
可我不能。
（二）
我随着王上回到王宫，受剑的束缚，我不能离得太远，每日只能在花园中闲逛，找些乐子。
我于是和海棠熟悉了起来，因为她喜欢讲人间的故事。
她说王上是一位明君，年轻时颓废过一段日子，振作起来后，夺了天下，之后一直勤于政事。如今百姓富足安乐，无病无灾，当真一幅盛世之景。
可我觉得，王上并不开心。我在想，他的心里，是不是住了一个人。
一个已逝之人。
（三）
除夕。
今天是王城中最热闹的一天。
宫里挂满了灯笼，映得夜空泛着温暖的橙。侍卫宫女们得了特许，在屋后玩着焰火，王上却只是独自在寝宫里喝酒。
王上总是这样，不哭，不笑，整日劳心劳力，安静下来就喝酒。
我想让王上出去走走，便用灵力控制了一个侍从，走上前劝说他。
君王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，说:“这样也好。”
王上说要一个人走走，侍从们怕扰了王上的兴致，只得在后面远远地跟着。
“孤王已许久未到这城中看看了，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我回答，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听不见。
王上忽而停下了脚步，转头看向我。
琉璃似的眸，清俊的眉。我浑身僵硬，一动不动地站着。王上看了我许久，而后自嘲似的说道:“孤王当真是醉了，竟觉得你就在身边。”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抽痛起来，几乎落下泪来。
真奇怪，剑灵怎么会痛呢？剑灵又怎么会哭？
王上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，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。一个孩子不小心撞上了他，有些害怕地站着，应该是担心被骂。王上蹲下来，笑着说没关系，摸了摸孩子的头。孩子害羞地笑了，开口说道:“大哥哥你真好。”然后转身跑开了。王上望着孩子的背影，眉眼很温柔。
烟火点亮了夜空，王上看着天，我看着他。
他在笑。
（四）
天灾。
人祸。
景县连月下大雨，发了洪水，百姓流离失所，王上面前的奏报垒了好几层。
派去治水的官员换了好几个，灾情仍没有缓和的迹象，流民越来越多。不知从哪里起的谣言，说王上年轻时做了太多孽事，这水灾是上天降下惩罚天璇的。
荒唐！
王城里人心惶惶，甚至宫里也有了议论。王上每天都心力交瘁，身体愈发差了。
我决定帮帮他。
（五）
我用灵力退了洪水，行的是逆天之事，代价便还有每夜噬骨的疼痛。
海棠问我值不值得，我才惊讶自己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
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呢？天璇的百姓过得好，王上过得好，这就够了。我只是有些遗憾，王上不会知道这一切。每次想到王上不会知道我在他生命里出现过，还是非常难过。
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，如何奢求别人记得我？
我喜欢天将破晓之时，因为这意味着疼痛的结束。海棠总说我是痴儿，还嫌弃我夜里叫得太惨，吵了她睡觉，我就笑她没良心，都不心疼我。
她沉默了许久，才说道:“我本就没有心。”
我忽而觉得很苍凉，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。
又聊了许久，海棠突然问我，是否想知道自己生前的事。
“你知道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她开口，“你的名字，叫公孙钤。”
（六）
我是公孙钤。
天璇的副相。
海棠说我是个忠臣，也是个君子，彬彬有礼又颇有谋略，就是命不好，英年早逝。
她说，我重生后性格变了不少，会开玩笑，会捉弄人了，只是骨子里那份忠，那份痴，无论如何也去不掉。我想，这应该算是我的优点。
“还有最重要的一点。”她的语气带了些隐秘的味道。
“什么？”
“你慢慢猜吧。”她笑了。
所以说，我从不喜欢海棠花。
（七）
王上的身体愈发差了，宫里的医丞也束手无策。那日王上在花园里小憩，海棠问我，若是王上死了，天璇会怎么样。
“休要胡言！”
她听了我的话，便失了兴致，不再开口。
他不能死。
他不会死。
“我会救他。”
海棠听了我的话，有些恼怒，“公孙钤，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，能救一个将死之人？这是他陵光的命！逆天改命，你会遭天谴的！”
“那又如何？”
“你……疯子！你就是个疯子！”
我没有回答。
天沉了下来。
风雨欲来。
（八）
我要去偷生死簿。
“你这一去，便是死。”海棠不再劝我，只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。
我看着王上，他正坐在亭子里喝酒。
他生得那样好看。
我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一个秘密。
我爱着我的王。
（九）
以血为誓，破剑咒，脱束缚。
我死，剑碎。
（十）
我成功了。
“公孙钤，你闯入地府，杀害判官，更改生死簿，你可知罪？”
我成功了。
“现将你打入地狱，永世不得轮回。”
我成功了。
我被押到刑台上，它们拿着刀。
恍惚中，我看见王上向我跑来。
四周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“公孙，跟我走吧。”
他在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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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陵光
（一）
他死了。
（二）
我寻到一本古书，上面有借物还魂之法。
我想试一试。
（三）
失败了吗？
（四）
除夕。
今夜的焰火很美。
我觉得他在这里，可我看不见他。
（五）
天灾。
人祸。
公孙要是在，该多好。
（六）
近日身体愈发差了，昨日还咳了血，也许真是报应。
（七）
我做了一个梦，梦见了公孙。
他被锁在刑台上，被折磨，凌虐。
我跑向他，握住他的手。
他笑了。
“公孙，跟我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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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海棠
他们都是可怜人。
公孙钤。
陵光。
那日公孙离开后，陵光在亭子里坐了很久，到后来醉了，一直唤着公孙钤的名字。
他后悔了。
公孙在的时候，他没有好好珍惜。
他后悔了。
他觉得公孙不会离开他，他以为他的副相会永远在他身边。
他后悔了。
公孙走的第二天夜晚，陵光在寝宫睡下。
却没能醒过来。
他没有死，只是无法醒来。他的面容那么安详，也许，是见到了公孙钤。
他们，来日方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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